周作人的“苦茶詩”
芝麻。
談狐說鬼尋常事,
只欠工夫吃講茶。
這兩首詩寫得既莊重又詼諧,既寫實又含蓄。第一首的尾聯(lián)“旁人若問其中意,請到寒齋吃苦茶”是全詩的總結(jié)。1965年12月周作人在給香港報人潘耀明的回信中,談到對此句的說明。他寫道:“打油詩本來不足深究,只是末句本來有個典故,而中國人大抵不懂得,因為這是出在漱石(即日本知名作家夏目漱石——引者注)之《貓》里面,恐怕在卷下吧,苦沙彌得到從巢鴨風(fēng)俗院里的‘天道公平’來信,大為佩服,其尾一句,則為‘御茶ごきめがれ’,此即是請到寒齋吃苦茶的原典也!逼鋵崳茏魅说倪@兩首詩反映了他在20世紀(jì)30年代中期,面對內(nèi)憂外患、國難當(dāng)頭的社會動蕩,他本人無能為力,只得退避三舍,逃避現(xiàn)實,消極出世,以收藏、農(nóng)耕和飲茶為樂,以便排解其郁悶的胸懷。因此,飲苦茶,就成了他排解苦悶的象征。因此,詩的末句“請到寒齋吃苦茶”,就成了讀他的散文時,理解其內(nèi)涵的一個先導(dǎo),嘗嘗“苦茶”的味道,就能幫助讀者理解他的散文的內(nèi)涵。當(dāng)時周作人這兩首詩在林語堂主編的《人世間》發(fā)表后,引起很大反響,有的推崇,有的批判,在文壇上頗為熱鬧了一番。
根據(jù)他在《喝茶》一文的自述,他最喜歡喝綠茶,對外國人喝的加糖與牛奶的紅茶,從來不感興趣。他說:“我的所謂喝茶,確是在喝清茶,在賞鑒其色與香與味,意未必在止渴,自然更不在果腹了!彼饺诊茶就“像是從沙漠里回來的樣子”,大口大口地喝?磥硭坪醪惶v究,但是對飲茶的環(huán)境及用具還是很講究的。特別是在邀請朋友一起飲茶時,一般是要在“瓦屋紙窗之下,清泉綠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人同飲,得半日之閑,可抵上十年塵夢”。他認(rèn)為喝茶時不要吃瓜子,所吃的東西應(yīng)以清淡的“茶食”,如,“日本的點心雖是豆米的成品,但那優(yōu)雅的形色,樸素的味道,很合于茶食的資格”,還有“各色‘羊羹’”,尤有特殊的風(fēng)味。再就是江南茶館的豆腐干切成的細(xì)絲,亦頗與茶相宜。
在20世紀(jì)60年代他為香港《新晚報》寫的《吃茶》一文中談到他吃茶是夠不上什么品位的,從量與質(zhì)來說都夠不上標(biāo)準(zhǔn):“從前東坡說飲酒飲濕,我的吃茶就和飲濕相去不遠(yuǎn)。據(jù)書上的記述,似乎古人所飲的分量都是很多,唐人所說喝過七碗覺腋下習(xí)習(xí)風(fēng)生,這碗似乎不是很小的,所以六朝時人說是‘水厄’。我所喝的只是一碗罷了,而且他們那時加入鹽姜所煮的茶也沒有嘗過,不曉得是什么滋味,或者多少像是小時候所喝的傷風(fēng)藥午時茶吧。講到質(zhì),我根本不講究什么茶葉,反正就只是綠茶罷了,普通就是龍井一種,什么有名的羅岕,看都沒有看見過,怎么夠得上說吃茶呢?”
周作人從小就喜歡喝家鄉(xiāng)的一種叫做“本山”的茶,后來這種茶改名為“平水珠茶”,可是在北方買不到,只得買龍井喝。但是所能買到的也是普通的種類,若是旗槍雀舌之類卻從沒有見過,碰運氣可以在市上買到碧螺春,不過那是很難得遇見的。他“就是不喜歡北京人所喝的‘香片’,這不但香無可取,就是茶味也有說不出的一股甜熟的味道”。
周作人的“苦茶詩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