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洱茶尋源:古六大茶山芬芳之旅【轉】
詳地在門口呼吸著從茶山上空飄過來的清香。老人的兒子,六十多歲的另一位老人,從廚房里端出一個大茶缸,請我們喝幾口他自己泡的“大黃片”!按簏S片”是當地茶農自己喝的茶,味道很濃烈。茶缸上的“為人民服務”幾個紅字已褪得差不多了。老人說,去年,有一個臺灣人來到他家,一看見他喝了五十年的這個大茶缸子,馬上就喜歡上了,說愿意出兩百塊錢買他的這個茶缸。老人家很是高興,轉身就去了廚房,把茶葉倒掉,并把茶缸給刷得干干凈凈。要知道,這幾十年間,他可從來沒有刷過茶缸,茶垢比茶缸本身還要厚。等他從廚房里出來時,臺灣人看了看茶缸,忽然說不要了。老人很是不解,自言自語道:“我給刷干凈了,他怎么就不要了呢?”
順著小道進茶山,眼前的景象把我給弄糊涂了。以前在書上看到,云南的普洱 茶,都是以大葉種曬青毛茶為原料制成的。可我眼前看見的,卻是些比其它茶山葉子小得多的茶樹。有一棵1600多年的老茶樹,樹高不過十來米,葉片只有其它山上的二分之一大。在成片的幾百年的古茶園里,小葉種的茶樹不時被風撥楞出幾聲和弦。我忍了又忍,終于怯怯地問當地的一位茶農:“您這兒的茶樹是做普洱 茶的嗎?”我得感謝這位茶農大哥,他并沒有給我難堪,他平靜地說:“是的,我們倚邦茶山都是純小葉種的,我們老祖宗當時種下的茶樹,就是小葉種的!痹诮酉聛淼哪嵌稳兆永,我還看到莽枝和革登茶山里的很多茶園,都有小葉種茶樹的身影,有些地方還有中葉種的。當地人對茶樹的分類,并不是以葉子的大小來分的,他們基本上是以年代來分的。他們把最近一二十年種的茶,叫做臺地茶,把上世紀五十年代前后種的茶,叫做生態(tài)茶,那批茶因為各種原因疏于管理,也叫作荒山茶。而把樹齡在一百年至五百年間的茶樹,稱為古樹茶,把六百年以上的茶樹,稱為千年古樹茶。
臺地茶與古樹茶的品質,是天差地別的。臺地茶的芽頭尖,葉子薄,瘦。古樹茶的芽頭肥,葉子厚,壯。口感也不一樣,茶葉本身都帶有苦澀味的。古樹茶喝下去以后,苦澀味馬上就化掉了,口腔里立刻就能生津,回甘綿長,而臺地茶的苦澀味會一直留在口腔里,即使有一點點回甘,也會馬上消失。一般人是區(qū)分不出這么復雜的口感的。我個人區(qū)分這幾種茶葉的經驗有兩點。一是看。二是摸?淳褪强匆伙茶表面的光澤度,暗中帶亮,條索分明的,一般是好茶,只有白紙光,而沒有澤度的,次之,完全沒有光澤的,發(fā)黑,甚至連餅形都不端正的,品質最差。另外就是看桿,如果桿是三角形的,那是古樹茶,如果是圓形的,則是臺地茶。在茶葉還沒有壓成餅的時候,用手摸,也能分出好壞來。一般來說,臺地茶摸上去,像手在麥芒上拂過,不但扎手,還沒有體溫,像摸到了趙飛燕的肋骨。而古樹茶摸上去,就像手放在棉花上一樣,有一種溫暖,柔軟的感覺,就像摸在楊玉環(huán)的身體上,豐腴,飽滿,有吸附力,并且具有較好的彈性。而生態(tài)茶的手感就像摸自己的老婆,既沒有了激情,但又得保持一定的熱情。我們平常接觸到的,大多是趙飛燕,或者自己的老婆。而楊玉環(huán)不常有。有幸能品嘗到楊玉環(huán)這等品質的人,完全可以把自己想像成唐太宗了。
倚邦出貢茶。據《普洱 府志》記載,從雍正十一年開始,普洱 貢茶就由倚邦土司負責采辦。倚邦的曼松茶被指定為皇帝的專用茶。從象明鄉(xiāng)政府到曼松,除了一小段可通公路以外,還要走整整六七個小時的山路,才能到達。曼松的貢茶,也是小葉種的,現在擺在故宮的金瓜貢茶,就是用曼松的小葉種茶箐做成的。我不知道云南的那些專家們,為什么要把普洱 茶定義為“云南省一定區(qū)域內的大葉種曬青毛茶”。其實,倚邦的小葉種比其它地方的大葉種茶的品質,還要好。
當年清政府對六大茶山的政治統(tǒng)治,軍事防衛(wèi)和茶葉發(fā)展歷都非常重視,乾隆皇帝兩次親頒敕命給管理茶山的土司,光緒皇帝兩次賜金匾給茶山的茶號。有一塊“瑞貢天朝”的匾掛在了易武的老街上。當然,我們現在看見的“瑞貢天朝”是復制品,關于這塊匾的故事已經很多了。還有幾塊碑匾在倚邦,且都是真跡。在原土把總曹當齋府宅廢墟的邊上,有一間新蓋的平房,墻壁被石灰粉刷得雪白,房頂上高高地飄著一面國旗,這是村公所。村公所主任拿出鑰匙,帶我來到對面的一間破草房里,隨著大門的開啟,里面灰暗的光線中,隱隱有三塊石碑,因為背著光,一開始看不清碑文,后來發(fā)覺,這三塊碑碑文的意思其實是差不多的,上面都橫著四個大字——“永遠遵守”,下面豎排的是正文,大概是說來此山采茶的茶農要遵守的一些規(guī)定,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最好的茶采下來上貢給朝廷,不準私自采摘等等。這三塊碑分別立于乾隆二十年,道光二十八年和光緒十三年,三朝皇帝各立了一塊,均表示重視。這三塊石碑,其實應該算作一塊。還有一塊匾鎖在倚邦街上的一間磚房里,村公所主任打開房門時,房間的地上還打著地鋪,墻壁上方掛著一塊“福庇西南”的匾額,字跡圓潤、端正。我還沒有看清題款,他便匆匆鎖了門,說是皇帝賜的,一臉的神秘。
“瑞貢天朝”、“永遠遵守”、“福庇西南”三塊碑匾,我均匆匆一瞥,未及細看。讓我久久不愿離開,唏噓不已的,是一塊已經傾斜了的龍頭大碑,當地人稱之為“乾隆大碑”。
“乾隆大碑”碑高2. 35米,寬0. 73米,碑頂和兩邊刻有龍頭龍身,龍頭中間刻有乾隆皇帝的大印。碑文是乾隆二年給倚邦土把總曹當齋的敕命,敕命中乾隆皇帝褒獎曹當齋才勇著聞,軍政修明,治邦有方,授封曹當齋為昭信校尉,鼓勵他繼續(xù)努力,再建功績。并封曹當齋的夫人葉氏為安人。從碑文中可以看出,乾隆皇帝對六大茶山是十分關注和熟知的,還可以看出乾隆皇帝知道普洱 茶由倚邦送出。當時的曹當齋在六大茶山安撫夷民,打擊奸商,整修道路,新辟茶園,他以自己卓越的管理才能和施政能力,為六大茶山的發(fā)展,作出了巨大貢獻。他把自己的一生,都貢獻給了茶山。據史書記載,六大茶山鼎盛時,“入山做茶者,數十萬人!闭驹谏巾斏舷胂笠幌,眼皮底下數十萬人在采茶、勞作,那是個什么景象!如果楊利偉一百多年前上天的話,在神六飛船上,估計能看得見這種采茶盛況。
曹當齋死后,葬在了他熱愛的茶山上。在他的墓后十多米處立著的,就是朝廷賜給他的這塊龍頭石碑。為了找到他的墓和碑,我一路尋找,因為沒有路,只能在荊棘叢中,亂石堆里,順著山梁往前走去。從小路走到他的墓碑,花了半個多小時,當看到他那傾斜的碑在亂草叢中出現時,我凝神屏息了。這是一種發(fā)自內心深處的情感。我想,每一位茶人,每一位熱愛普洱 茶的人,都應該在內心,默默地感謝曹當齋,沒有他的辛苦經營,決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普洱 盛世出現。